极目新闻记者 杨锦英
早晨8点多起床,吃一大碗9元钱的鱼头粉,慢悠悠地步行至公司,工作至12点吃午饭,睡一个满满的午觉,下午工作至5点半准时下班,闲暇时看看书放放风筝……
这是刘云(化名)在江西赣州一小镇上班生活的日常。这名26岁的年轻人原在一家地产公司的上海总部工作,3月中旬,因公司经营困难,他被外派至江西乡镇项目组工作。刘云将这一人事变动戏称为“流放”。
但刘云将“流放”后的经历剪成视频发布到社交平台后,不少网友直呼其“凡尔赛”——“简直就是神仙工作,远离大城市的喧嚣,有山有水空气质量好”“你这是流放,还是度假?”
刘云没觉得自己“凡尔赛”。“流放”之后,工作压力是减轻了,但他没闲下来,将多余的时间用在学习新知识、自我沉淀上。“最终可能还是会选择回到大城市去工作,希望自己不要丢失竞争力吧。”他说。
刘云发布的视频封面(来源:社交账号@乡镇的卡夫卡)
比起离职,选择“被流放”
2021年,刘云入职上海一家房地产公司,后在上海附近某二线城市贷款买了一套房子,每个月房贷1万多。他本人则在上海本地租住,每月还要交3000多元的房租。
刘云做的是策划岗,加班是家常便饭。早晨7点匆匆出门上班,穿着工装在写字楼敲一天的策划,晚上8点才能下班回到出租屋。再刷刷手机,一天便过去了。
繁忙却稳定的生活在今年3月下旬被打破。领导找到刘云,告诉他现在公司管理成本比较高,上海总部打算裁人。
刘云有两个选择。一是接受离职安排,公司会提供“n+1”补偿。另一个则是保留同等水平薪资,但要到江西赣州一个乡镇去做策划,那里刚好缺人。
“我的收入在上海不算很高,交完房贷和房租之后,基本上属于‘月光族’,也没存下什么钱。”刘云告诉记者,“再加上我也尝试过去找工作,但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。”
他也与身边的朋友进行了一番商讨,朋友宽慰他,虽然新工作地点远离城市,但换个环境,也不失为沉淀自我的一个机会。经过考虑,为了还得上房贷,刘云最终选择了“流放”。
时隔半个月再回看自己的选择,刘云反而感到“不幸中有一点点小小的幸运”。他表示,“公司开始裁员的时候,我以为可能就给个‘n+1’,让我直接走人。感谢公司还给了我第二个选择。”
刘云所在江西乡镇环境(来源:社交账号@乡镇的卡夫卡)
突然慢下来的生活
3月下旬,刘云孤身离开上海,坐上前往赣州的高铁。离开上海之前,他吃的最后一顿是肯德基——因为听说目的地小镇并没有这个连锁品牌的门店。
经历7小时的高铁车程之后,刘云到达赣州,又坐4小时的顺风车加乡村大巴,终于来到公司项目组所在的小镇。
镇子依山傍水,农田广布,路上多为低矮平房。刘云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感受,就是“荒凉”。不是地理上的“荒凉”,而是心理上的“荒凉”——即将独自在一个陌生之地开展全新生活,没有一个认识的人,心里未免有些孤独。
刘云花了一些时间来适应这种空虚。目前,他借住在当地同事的家中,在客厅沙发上铺个床铺睡,“好歹有个伴,会感觉好点,之后还是会找租房搬出去住的。”
工作倒是比在上海时清闲许多。刘云新加入的是公司于2016在在当地开发的乡村商品房项目,他在其中负责策划宣传、地推等工作。由于整个项目比较小,宣传规模也不会很大,工作量随之减少。
刘云起床的时间从在上海时的7点推迟到8点多。起床之后不再需要赶着出门挤地铁,而是可以先到早餐摊吃一个不到10块的丰盛早餐,再慢悠悠步行至公司。午休时间也不再需要加班加点干活,而是可以一觉睡到两点再重开电脑。
到了下午5点半,刘云和同事准时下班。一天中多出来的时间,刘云用来看书,学新软件,学财务知识。“都是之前想学但是没有时间学的东西。”他说。
闲暇的时间里,刘云还会到野外放风筝,逛集市喝牛杂汤,和同事一道挖笋摘艾草,挖掘镇子的野生趣味和烟火气息。除此之外,多的娱乐活动就很少有了。刘云调侃自己是“消费降级”,不过也因此省下一笔开支,终于能攒下一点钱了。
刘云在野地放风筝(图源:社交帐号@乡镇的卡夫卡)
“神仙日子”背后的迷茫
刘云将他“流放”赣州的生活碎片剪辑成视频发布到社交平台。他给自己的账号取名“乡镇的卡夫卡”,因为卡夫卡一篇著名中篇小说就叫《在流放地》。
没想到,视频引发了许多关注,还上了热搜。有网友调侃他在“凡尔赛”,“这辛苦的一天真令人羡慕啊”;有网友询问他还需不需要同事,“这地方真想去,又挣钱,又攒钱,又养生”;有网友为刘云的项目出谋划策,“你要是能把这个地方的房子卖出去,回上海随便跳槽”;还有网友“催更”,“多发这样的神仙日子,太治愈”。
“一开始是有朋友建议我,这是一次很新奇的人生体验,可以剪视频记录下来。我也是第一次来江西,就到处拍拍拍。”刘云说:“没想到发了之后大家还蛮喜欢看的,所以我就坚持着,拼接一些日常碎片,分享给大家看。”
刘云在上海总部的同事汤汤也看到了他的生活视频。在她看来,刘云现在“过得挺好的,有时间生活了。之前在上海就是公司到家两点一线,偶尔我们一起吃吃饭。现在我看他很快乐,还能去拔笋。”
偶尔加班的时候,汤汤会羡慕一下刘云的新生活。但她冷静地表示,也有不容易的地方,“短期让我待一段时间还行,长期的话,可能会有点受不了,离家远还是会比较孤独。”
刘云也说,自己拼接的都是一些闲适轻松的生活场景,背后是枯燥的工作,所以实际上可能没有网友们想象的那么美好。
在表面宁静稳定的工作生活之下,刘云也有些迷茫。“我毕竟不是江西人,而且老家是北方的,最终可能还是会选择回到大城市去工作。所以也比较担心,自己在乡村待久了,以后会不会失去竞争力。”他表示,“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,现在只能这样选择——一边做好本职工作,一边提升自己,学习一些不同的技能。未来等行情好转了之后,再去考虑回到大城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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